礼部尚书肖大人带着人姗姗来迟。
秦珩擦了一把袖子上的血，嘴角带着一丝讥诮，“肖大人来的很是时候，看来在外头等了许久呀！这场好戏不知要看到什么时候呢？”
肖尚书只是笑了笑，语气平和。他素来是如此，神色自若，“秦公子多虑了。”
如今连皇帝的龙椅都坐不稳当了，于肖尚书，而言是要找好新的天下之主。殷德中虽然死了，可殷太傅还在。
秦园虽然死了，可秦太尉还在。这天下究竟花落谁家，也说不准呢！
但这天下，如今变成了秦氏一族与殷氏一族相争。当然还有一个投靠齐国瑞王的苏丞相。
不过肖尚书今天却得知了两个十分有趣的消息。一个是殷氏与漠北联合，一个是苏丞相暗中投靠了齐国的瑞王殿下。
秦珩问道，“宫里头可乱了？”
肖尚书点头。
宫里头自然该乱了。
这天底下就是这么不公平，明明犯上作乱，心怀不轨的是那些个权臣。可最后却都由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，还有无辜的百姓买单。
皇帝原本准备就寝了，他今日召了那位新入宫的秦七小姐，秦洛过来。
十六岁少女，身着绣红蔷薇花的软烟罗裙子，手挽着红色披帛逶迤拖地，鬓边娟花步摇微微晃动，一双眸子生的妩媚动人。像是一朵玫瑰花似的。
这身衣裳是秦七小姐初见沈辞那天穿的。她记得很清楚，所以她今日特意换上这条裙子。
皇帝招招手，在秦七小姐的身上，他也隐约能见着几丝秦大小姐的身影。她的美美都是长得精致好看的。
秦七小姐走上前，皇帝命她到他身边坐下。
皇帝捏住她的下颚，欣赏起她的美貌来。
秦七小姐眸中带水，“陛下......”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皇帝问。
秦七小姐软声，“陛下喜欢的不是我的大姐姐么？”
是啊，他是喜欢她的大姐姐，后来又宠爱她的二姐姐。皇帝将她揽在怀中，哄道，“以后，我会向宠爱你二姐姐一样宠爱你的。”
秦七小姐不知道为什么，就像听了一个好听过的笑话。
皇帝看起来对她的大姐姐怎么痴情，可是实际上，身边却从未断过美人儿。皇帝抬起，她的下巴，“洛儿，你喜欢朕吗？”
秦七小姐不知道哪里来的语气，“不喜欢。”
皇帝吃惊的看着她。秦七小姐却只是仰头大笑起来，一字一句足以让皇帝震惊，“你以为大姐姐喜欢你么？大姐姐为什么死了？因为大姐姐和别人有了孩子，那个孩子生下来了，大姐姐是难产死的。”
“你又以为二姐姐喜欢你么？二姐姐心里有她的意中人。若不是祖父拿她的意中人逼迫她，她断然也不会入宫。”
“至于我。”她低头看着自己。“我也是有喜欢的人的，只是家里迫使我入宫。我其一没有生母，其二，我的意中人也不像二姐姐一样被秦家捏在手里。所以我自然和姐姐们不一样。”
“大胆！”皇帝摔下一旁的香炉。
“混账！”
皇帝原以为温香软玉在怀，万万不曾想这个七小姐竟敢胡言乱语，最过分的是诋毁她的大姐姐。
他放在心里的那个人，怎么会和别人有了孩子。她不是失足落水死的吗？怎么会死于难产？
秦七小姐一定是疯了，才会说这样的话。
皇帝站起身，不可置信，“你在说一遍！”
秦七小姐敢说这样的话，因为她知道这是皇帝的最后一日。
这件事情本该是秦贵妃来做，可贵妃与皇帝这么多年感情，终究下不了手，于是交给秦七小姐。
以前总觉得三姐和九哥狠下，其实自己也是一样的。
杀人还不够，还要诛心。让皇帝清清楚楚明白，她们秦家的女儿从未爱过他。
秦七小姐睫毛微动，“我大姐姐生了一个男孩，养在寺庙里，唤做觉庆。早前我三姐已经把那孩子送到了安全地方。”
“至于孩子的父亲？”她睁大眼睛看着皇帝。
皇帝也等着她说出答案，秦七小姐一字一句道，“是陛下三年前以谋反罪处死的弟弟，谦王。”
“谦王死的那天，我却觉得他死的极好。像他这样一个懦弱的人，和我大姐姐有了孩子却不敢承认，不敢明媒正娶。可我秦家也看不上他。原本以为大姐姐悄悄生下来孩子，一切都能过去。可是大姐姐却难产去了。”
“而我二姐姐却因此，卷入了这命运的漩涡来。”
皇帝骤然坐在地上，原来他爱了这么些年的女子。心里念的一直是他的弟弟，他像是听了一个好听的笑话，笑话里的自己是那么的懦弱与无用。
这天下，是七年前秦太尉和殷太傅两人帮他争夺下来的。可看着秦七小姐现在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，他知道也许这身龙袍已经穿到尽头了。
皇帝反而不生气了，只看着秦七小姐道，“多谢你，告诉朕。”
他好歹明明白白了。
明明白白总比稀里糊涂要好。
皇帝问起，“外头的人什么时候会来？”
意指的自然是逼宫的人，看来该是秦家的人呀！不知道秦太尉会不会亲自来此呢！
秦七小姐没有说话，皇帝便随口问她，“你的意中人又是谁？”
秦七小姐答道，“是那位文家的解元郎。”
皇帝问，“他可钟情于你？”
“不。”秦七小姐摇头。
皇只是自嘲的笑了笑，“原来你们秦家的女儿也有求不来的感情？”
她们秦家的女儿，每个都没有落得好结局。这天下兴许是秦家的男儿来坐，可是其中这么些年承受的苦楚，却都是秦家的女儿的。
没有一个人得以善终。
就在此时，文淑妃却忽然闯了进来，“陛下！”
皇帝不知道文淑妃来此做什么？只急于将她打发走，“公主可睡下了？”
文淑妃答道，“睡下了。”
皇帝又道，“夜里凉，你还是回去陪着公主吧！”
文淑妃却摇摇头，守在皇帝身边，“妾今日做了一个梦。”
皇帝没有允许她继续说，只不耐烦的打发她走，“今日是洛儿陪伴朕，淑妃还是回宫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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