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队又行了半日，在一处小河旁停下休整。
陆玥和净贤跳下马车，活动久坐到僵硬的四肢。
“前方十里外有牧苏哈斯亲王驻地，有些货物需要在那里交易，晚上便歇在当地，二位公子做好准备。”莫淮铮过来小声交代，这个哈斯亲王驻地不大，但周边聚集了不少牧民富商暂居，也算是以游牧为主的草原上较大的城镇，集市上偶尔有奴隶买卖，那里定是要查的。
再回到车上，沉睡的张三宝揉着眼睛醒来。
陆玥递过去一杯水，这孩子实在心大，刚见自己便敢求救，也不怕被卖个二回。上车睡得稀里糊涂，来人给抱走都不会晓得。
“哥哥是要去救其他被卖的孩子吗？”张三宝双手托着水杯，小口轻啜，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陆玥。
陆玥低头看着他笑：“怎么？你能帮忙吗？”
“我可以，我认得他们。”眼睛一亮，张三宝坐直了身子，若能救出更多的朋友，再好不过了。
“到那里你扮作我的小厮，多去跑腿，记得多听多看少说话，如果有那些孩子的消息，不要自己行动，一定要先来告诉我。可能做到？”陆玥勾起嘴角，小家伙还能帮上忙。
“我省得了。先观察，有线索要先报告。”
陆玥揉揉他枯燥的头发，倒也聪明。
翻过一个缓坡，前方出现一大片草原独有的帐篷群，中间围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帐篷，固定的绳索上绑满了三角旗帜，上面画着皇室独有的神鹰图腾。
帐篷四周有卫兵看守，再远一些是一片一片的富商和牧民暂居的帐篷，能在这里的人家都较为富庶，要么家里牛羊马匹数量庞大，要么是商人常年落脚点，大都是以求哈斯亲王的庇护。
哈斯亲王在牧苏皇室中罕见的宽厚仁慈，深受平民爱戴，追随者越来越多，围绕在驻地附近，为了方便游牧平民的生活，渐渐有了固定的集市，来这里的青昭商人也愈发多了。
车队慢慢在最大的帐篷前停下，有牧苏卫兵上前询问，莫淮铮递去文书，说明来送上月订的货品，那卫兵转身唤人去通传。
不多时，一个管事模样的牧苏人带着几个随从，抱了本账册迈着大八字步晃了出来，同莫淮铮寒暄片刻，便开始清点货品，有布匹，棉花，粮食和些小零碎。
陆玥和张三宝挤在一个窗口，透过帘子掀起的一道小缝，使劲翘着脑袋往外看。
那些牧苏卫兵身体强壮，个个虎背熊腰，身后背着弓箭，手上握着长枪，让人望而却步。
回想康城的士兵，吊儿郎当，武艺也像是疏于训练。
心上有些担忧，若是这样的牧苏去攻打青昭，位于北疆边境的康城可有一战之力。
不待陆玥思索太久，那边已交易结束，车队调转车头，向那平民居住地驶去。
“莫家小爷来了。”远远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。
莫淮铮掀开帘子冲来人笑：“阿古今天出来赶集啊！今天可有淘到什么好物件？”
“没有没有，快入冬了，来看看莫家小爷有没有带来漂亮的布给我家巴音做身厚衣服。”那阿古肤色黝黑，笑起来脸上沟壑纵横，却能让人感染到他的快乐。
莫淮铮也笑，可不就是算着草原入冬该买布了么。十几辆车，除了三辆做人，两辆放粮食，其他都是布匹棉花了。
“我先去了，阿古快些来。”冲那阿古笑笑，莫淮铮又坐进了马车。
草原地方大，也没有摊位费，一月两次的集市，商人们算着时间来，哪里有地方就把摊子摆在哪里，来来往往的人，在各个摊位前穿梭，寻找心仪的物品。
莫淮铮来的不算早，可是成色质地好的布匹没几家，又做了许多年，大家看到车队便跟着聚了过来。纷纷催着快把布匹拿出来供人挑选。
陆玥和净贤帮不上忙，跟莫淮铮打过招呼，便拎下来张三宝带着暗卫去逛集市了。
牧苏本地也有些玉石矿产，只是做工算不得精细，但颗颗玉珠穿成造型别致的头冠倒也别有风情。草原狼极多，狼皮狼牙做成的帽子项链也是罕见。
欣赏一路当地的服饰特产，走到一个大笼子前，衣角被使劲攥着，轻轻扯动。
陆玥低头，张三宝脸上闪过恐慌，示意她看向那笼子。
笼子在一个大板车上，约一丈见方，木头材质。只是里面站满了瘦弱的孩子，他们满身泥污，身上都带了伤，一双双哀伤的眼睛无助的望向远方。
“就是他们，是被个穿着华丽的牧苏人买走了。”张三宝踮着脚，努力凑到陆玥耳边，声音有些发颤。如果自己当时没有生病，便会同他们一起被带走，最后受伤被困在笼子里再次被人售卖。
陆玥危险的眯起双眼，就这样被当作畜牲一般买卖，抬脚欲走向那兜售的商人。
净贤轻轻拍拍她的胳膊，示意先去找莫淮铮想办法。毕竟语言不通，若是惹了麻烦，怕是会引起两国纷争，出来还需谨言慎行。
莫淮铮正看着小厮舌灿莲花，用牧苏话给当地妇人介绍布匹的花色质地。
瞧见陆玥净贤走来，给护卫使个眼色，从人堆里退开。
看向二人说的笼子，唤了个护卫一起向那边走去。
“这些个玩物怎么说？”莫淮铮装作一脸不在乎的用牧苏话问那坐在笼子前剔牙的商人。
那人上下打量眼前这个青昭商人，都是常在附近集市做生意，虽然没打过交道，但也脸熟。
常有青昭的商人来牧苏买些奴隶回去，毕竟能在自己手里的奴隶，多是贵族的玩物，做了人靶猎物，死了便扔了。活着的受了伤，卖不上价，没什么意思，便低价从自己这里买了带回去做些活计，比雇人可实惠多了。
快冬天了，牧民也不愿意在这时候买个奴隶回去，不能干活，还要给饭吃，若是冻死了又浪费了钱。牧苏商人眼珠一转，正愁这一批几十个怎么处理，可不能放这个青昭人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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