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朕仔细考虑过了，渑王所求，可准。”
凤帝咽一口鸡汤下肚，状似不经意般说着。
“既然我军与渑军一战大胜，今日他们主动求和，朕也不想被天下子民认为没有容人的肚量。”
“倘若渑人因此就觉得我凤朝会任人欺辱，那么王师再次挥军北上，也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皇帝看了看自己的儿子，见他神态自若，才和颜悦色地安抚他。
“只是这门亲事，到底有些委屈你了。”
凤齐跪地。
“儿臣不敢，一切但凭父皇做主。”
“不要动不动就跪，在你母妃宫中，便如同在自己家里，不必太过拘泥礼数。”
他将凤齐扶起，继而拍拍儿子的肩。
“所幸朕听闻，那呼延熹虽非嫡出，却很是有几分美貌。”
“加之她出身将门世家，性子飒爽，想来你二人日后定可琴瑟和鸣。”
凤齐再无他言，拱手谢恩。
辞别了父皇母后，凤齐回到自己府中，不久便有内监前来宣旨。
不过半日光景，大皇子即将娶亲的喜讯，就在京中流传开来。
“若若，你听说了吗？”
凤堇一听到旨意，急忙叫来上官若。
“真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，为何要让大皇兄娶那个呼延熹？”
“她不过是皇兄手下败将的庶妹，怎配做皇子正妃？”
上官若见凤堇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，忙出言劝抚。
“殿下莫要激动，两国联姻乃天子圣意，小心隔墙有耳。”
“奴婢想，既然陛下已经昭告天下，必然也是同大皇子商定了的。”
“如果大皇子对此都没有什么意见，公主又何必在此跳脚？”
“虽然此次渑军败了，但呼延烈毕竟是战功卓着的大将，呼延家也是世代将门。
“就算是个庶女，想来性子也能沾些英武之气，说不定与大殿下合得来。”
凤堇听完，仍面有郁郁之色。
“古语有云：‘非我族类，其心必异。’”
“我实在担忧，这个呼延熹和渑国政治势力牵连太深，以后难免成为别人攻击大皇兄的一把利刃。”
“这大概就是呼延熹庶女身份的唯一一点好了。”
见凤堇似乎有些疑惑，上官若耐心提醒她。
“殿下忘了？渑国是生于马背上的民族，女子体弱，本就不像男子那般受到重视。”
“况且呼延家谱系庞杂，极看重血脉正统，呼延熹一个庶女，想必也没什么机会接触王公贵族。”
“您前世是在渑国生活过一段时日的，可曾听过有呼延熹这么个人物？”
见凤堇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，上官若方继续说下去。
“此次让她来和亲，说是成全女儿家心思，其实不过是找了颗随时可丢弃的棋子。”
“等入了大皇子府，自然有时间慢慢究察她是否有别的心思。”
“我实在不知，这门婚事对皇兄来说是福是祸，只是总觉得有些不详。”
凤堇还是皱着眉，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。
“殿下就不要在这里胡思乱想了，赐婚圣旨已下，便已成定局。”
“等实实在在见到了人，我们再考虑其他也不迟。”
此次大婚，是凤朝建立以来，首次有皇子纳正妃。
虽然娶得是外族，仍有好些事要准备，因此婚期便定在了大半年以后。
渑王在接到凤朝传信后，立即派人护送呼延熹进京，暂居在德夫人的元和宫中待嫁。
凤堇原本想借着看望德夫人的由头，去见见这位未来嫂子，却次次都被拦了回去，说是渑国规矩所限，尚未礼成，不好见夫家亲眷。
“你说她是不是长得很丑，所以不敢出来见人？”
又一次在呼延熹那里碰了壁的凤堇，忍不住对上官若抱怨。
“我听说呼延老将军的夫人们都是个顶个的好看，想来女儿应该不会太丑。”
上官若忍笑，一本正经地回答。
“可她明明住住进了大皇兄母妃的宫中，却只用什么规矩来搪塞我！”
“不然公主要让这位未来的大皇子妃住去哪里？来我们凤栖宫吗？总不能还没过门就住到大皇子那里吧。”
“当然不行！”
凤堇忙喝止，“那样人家会说我们不懂礼数的。”
“所以说，入元和宫，也是她的不得已。”
“再说，她也不只是不见殿下。”
“我听说，她求德夫人为她安排了宫中一处独立的小院子，侍女也尽数用的是她从渑国带来的陪嫁。”
眼见大婚之日临近，宫中和大皇子府中的下人们到处张罗着铺红绸、贴喜字。
连途径的街巷里都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，无论宫内宫外，到处一片喜气洋洋。
五月初八，吉日吉时。
新娘子带着凤帝特赐的半幅公主仪仗，从元和宫出发，前往大皇子府。
城中万人空巷，百姓们都聚在路边，想一睹传闻中这位大皇子妃的真容。
“娘，那个穿红袍袍、骑在马上的，就是大皇子吗？”
一个手里拿着串冰糖葫芦的小男孩问抱着他的妇人。
“应该是了，长得可真俊啊。”
闻言，妇人身边穿着粗布衫的汉子给了她一个白眼。
“孩儿他爸，你说大皇子妃和我们是不是长得不一样啊？”
那汉子又朝了自己老婆翻了翻眼皮。
“能有啥不一样，还不是一个鼻子、一张嘴、两只眼。”
妇人踹了自家男人一脚，嫌弃之情溢于言表。
“呸，我看你这张嘴就放不出什么好屁。”
旁边有一个大娘接话。
“大皇子妃不是渑国人吗？”
“我听说西北那边的人，都是高眉深目的，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中原人。”
百姓们七嘴八舌议论着，就见大皇子身后，一顶罩着薄纱的轿子从街角处转了过来。
蓦地，一阵风吹过，将轿帘吹开一条缝隙。
里头伸出一双手，将帘子拉好。
众人看不清那掩藏在帘后之人的容貌，只觉得那微微伸出的纤纤玉指生得白皙修长，似乎该是双美人的手。
于是，八卦又在短时间内传得沸沸扬扬——
“看来这次渑国真是被大皇子打怕了，送来个大美人给他呢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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