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，都还清了，是我欠你，好姑娘。我只能还你一场风光大嫁。”祉凉目光温柔。
“没意义了，如今嫁给谁，对于我来讲，都是一样的。不过既然可以远离这里……真是太好了。”碧笙一步步后退，最后跑出了赋词殿。地上没有水痕。她一直为了他的话克制自己，到如今已忘了如何哭泣。
祉凉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，竟觉得，这一场谋划，把她和自己都辜负了。
果然是风光大嫁。各『色』牵牛从南天门一直开到摩珂宫前，鸾鸟飞舞于天际，清唳响彻云霄。新娘穿着织女用云锦织成的嫁衣，乘着楠木的喜轿，由数千天兵护送着前往摩珂宫。送行的仙人有朝歌上仙，祉凉天君，连帝后也到场为新娘送上了祝词。
碧笙自始至终都是恍惚的状态，直到魔君毕景亲自接她出了喜轿，她抬眼望向自己未来的夫君，只见他眉清目秀，竟比一双灼灼桃花眼的祉凉更像仙界中人。
“小牵牛，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娶到你了。”比起毕景的兴奋，碧笙只是冷笑。
如愿以偿……祉凉天君，你倒是真会投其所好。
婚后毕景待她极好，问及原因，毕景一脸认真地说：“我要把你受过的委屈都补回来啊，有我在，谁还敢让你不开心？”
碧笙是真的有些疑『惑』了，“你喜欢我，不是因为我当初是骁勇善战的女将军吗？”
“怎么会？”毕景一脸诧异地看着她，“我喜欢你，就是因为你是小牵牛啊。你忘了在凡世的那些岁月了吗？”
碧笙一惊，“那个书生是你？”
在凡世，她是一朵缠绕在篱笆上的牵牛花，篱笆内是一名落魄书生的家。书生无父无母，进京赶考多次，连个小小的秀才都没混上，还花光了盘缠，心灰意冷，回到乡间当农夫。感到孤独时，书生就对着篱笆上的牵牛花说话，俨然把它当成了自己的朋友。牵牛花对这个单纯的小书生也很有好感，成仙后即使他『性』格变化那么大，她也一心想守护他。
可那书生原来不是祉凉天君吗？
“当然是我。我闲来无事去凡世体验生活，没想到运气那么差，活得那么落魄也就算了，因为封锁了记忆和修为，差点被路过的祉凉灭了口。还好他最后顾忌我魔界的力量，否则，哼！”
毕景一脸不愿多说的神情，碧笙却追问道：“那我成仙是因为……”
“祉凉那小子本想将你连根拔去，但不小心被旁边的荆棘扎破了手，血便滴在你的身上了。切，要不是他，或许哪日我的血滴在你身上，你就成魔了呢！”毕景提及此处还有点生气，正要继续发牢『骚』突然发现碧笙面『色』惨白。
“你怎么了碧笙？别吓我！”毕景连忙把她抱在怀里，碧笙靠在他的肩膀上，只轻轻摇摇头，没再说话。
怪不得刚升仙见到祉凉会不自觉地全身发抖，原是他差点害自己命丧黄泉。当初仅仅一滴血的恩情，也早和他害自己的举动一笔勾销了吧？自己原本就不欠他什么，却为他付出了那么多，甚至……
“毕景。”
“哎？”
碧笙圈住他的脖子轻声说：“我要和你好好过日子。”
“好，好好过日子。”毕景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，轻柔地环住怀中的小牵牛。
七
碧笙没想到有朝一日仙魔大战也会由仙界挑起。
毕景也没想到之前和魔界合作的妖界会反过来和仙界合作攻打魔界。
但战事吃紧，他们已没时间多想，只得尽全力来对抗。奈何仙界好像知道他们每一次的排兵布阵，魔界一败再败。魔将们疑心君后碧笙是『奸』细，要求魔君除掉君后。
魔君看着神情愤懑的众将士，只说了一句话：“君后与本君共生死。”
听到这样的话，碧笙却高兴不起来，毕景安慰她时她低声说：“会不会真的是我这边出了问题？”
“怎么可能？我们讨论战术的时候你并不在场，即使你想传信，也无信可传啊。”毕景刮刮她的鼻子，“有我在，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。”
“是啊，我不在场……”碧笙无意识地重复，突然想起了什么，拉住要前往战场的毕景。
“夫君，带我上战场，我要去见祉凉。”
时隔两年，祉凉再一次见碧笙穿上戎装。此次她却是站在他人身旁，用他从不熟悉的冷漠声音喊他：“祉凉。”
“君后怎会来到战场上？你魔界已经无人了吗？”祉凉一声嗤笑，群魔个个神情激愤。
“我来，是想问你，我的真身，是不是被你拔走了？”碧笙紧盯着他，眼里却有一点期冀，直到他缓缓点头，她眼里再无光亮。
“竟然是这样。我的真身是不是可以助你们？”
“……是，只要你在魔界，你身边百里之内的声音，都可以通过你的真身听得一清二楚。”祉凉一字一字吐得艰难，群仙群魔一片哗然。仙兵们是因天君居然把取胜奥秘透『露』出去而惊异，魔兵们是因果然是君后出了问题而激动。
碧笙听到这句话，竟然笑了。她回头向愤怒的魔将们行了个大礼。
“魔族接连战败是碧笙之罪，碧笙愿以死谢罪。还望众将奋勇杀敌，早日凯旋。”语毕，她闭目倒了下去。毕景把她紧紧抱住，眼中似要燃起熊熊火焰。
“她不会死。”祉凉语气平稳。“她的真身在我这里，真身不受伤害，她便不会死。”话音未落，毕景怀中的碧笙便睁开了眼，缓缓看向天空，不该出现于战场的百花神竟立于云中。
“牵牛花，你不后悔？”百花神一脸悲悯。
“是。虽有遗憾，但不后悔。还望花神不要忘记。”
“我自会帮你实现心愿。”听到这句话，碧笙艰难笑开，转头看向凝视着她，因失而复得激动得有些颤抖的毕景，吐出一句：“抱歉，毕景。没有来世可以许给你了。”
毕景浑身一颤，祉凉也诧异地盯住碧笙，却见她身子慢慢变淡，直至透明，化作轻烟飘散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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